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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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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踢你的搭檔是因為你們對相聲的理解有分歧嗎?”

“我們對相聲的理解基本一致。校園相聲, 因為面向的是學生,我們基本會在段子裏避免倫理哏和葷口,那次完全是一個意外。”說著, 小喬就推廣起了自己的相聲,“如果你們經常聽我們相聲的話, 就知道我所言非虛。無論是平常生活還是舞臺表演, 孟淵都十分地尊重女性, 尊重觀眾,否則,我也不會和孟淵長期搭檔。”

“你之前對你搭檔要說這些毫不知情?”

“對。”還是第一次有人問她這種問題。

周學弟雖然自稱是小喬的粉絲, 但問起問題來卻很尖銳:“你認為這是最好的應對方式嗎?”

小喬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麽思考問題:“那要是你, 你會怎麽說?”孟淵在相聲裏說名字裏一般能看出五行缺什麽,溫鑫是五行缺金,王渺是五行缺水, 接著又問江曜五行缺什麽,據小喬對孟淵的了解, 他絕對要說江曜五行缺日。

“曜就是太陽, 你可以說江曜缺太陽,你願意做他的小太陽, 當然這個可能有些肉麻,並非上策, 但我認為以你的水平,當時完全可以有更好的解決方式。”說到這兒, 周學弟頓了頓, 繼續說,“學姐,說句冒犯的話, 你踹你的搭檔,是最壞的辦法,不管他的初衷是什麽,是你坐實了他要說黃色笑話,當你決定動腳的時候,這段節目就徹底宣告失敗了,什麽也挽回不了了。”

喬樂喬陷入了沈思,她喝了口咖啡,點了點頭:“你說得很有道理。”

葉櫻順著周一鳴的話問下去:“那麽學姐你為什麽選擇了這個最壞的辦法呢?是為了在江曜面前表現嗎?你這幾腳雖然犧牲了藝術的完整性,但足以吸引江曜的註意力,給他留下深刻印象。”說完,葉櫻又補充道:“這只是我的一個猜測,如有冒犯,還請學姐見諒。”

小喬笑道:“你這個猜測,也有一定的合理性。雖然我從未那麽想過。你還有別的猜測嗎?”

周一鳴繼續說:“也可能是你太緊張被砸掛的人了,聽到他被侮辱,情感戰勝了理智。”

這兩個人,對小喬左一個猜測,右一個猜測。

喬樂喬為把話題導入正軌,主動問周一鳴喜歡聽什麽相聲。

周學弟一談相聲就收不住,葉櫻想再插話也就沒有餘地。

“事後,你去向江曜道歉了?”

“對。”喬樂喬不想再提江曜,她主動提到了高校相聲聯盟。

小喬還在讀本科時,本市高校相聲聯盟也就八所高校,聯盟很松散,在她的努力之下,現在已經發展到了幾十所。由小喬牽線的高校相聲巡演每年秋季都會在各大高校進行,巡演的節目會在《怡笑茶館》擇優播出。每年,小喬都會去市裏其他高校的相聲社進行輔導,因為這個,她幾乎吃遍了市裏大學的食堂。她的微信好友有幾百個是說相聲的,遍布本市各大高校,這些人都在她拉的高校相聲群裏,如今早就滿了五百人。

她給兩個人展示了一下她的相聲群。

周一鳴問是否能加下她的微信,小喬很幹脆地說了聲好。

每次葉櫻一插話提江曜,喬樂喬就把話題引到周一鳴那兒。也許在葉櫻看來,她是個連學弟都不放過的碧池,但她只想提相聲不想提江曜,葉櫻愛怎麽想隨她去。

後來,小喬就一直在誇她的搭檔孟淵,雖然說相聲的博士越來越多,但孟淵無疑是學歷最高的之一。孟淵是研究蒙元史的,滿蒙藏回的文獻都能看懂,但因為這些地方都是祖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,不能向江曜一樣標榜自己會六國語言。

小喬看了下表,對對面的兩個人說:“孟淵今晚就有課,你們要不要跟我去聽一下?”

葉櫻表示沒時間。小喬知道,她還要去聽江曜的課。

周一鳴最後跟著小喬去了。

聽周一鳴這麽一分析,小喬對孟淵多少有些愧疚,孟淵確實有問題,但也是一時酒後失言,如果她當時能處理得當,孟淵也不會現在還受牽連。

孟淵說完相聲不久就付出了代價,本來他的獎學金都板上釘釘了,結果系裏負責獎學金評審的鐘教授認為他操行不過關,公開場合有辱斯文,坍盡了歷史系的臉面,楞是投了反對票,傅主任則認為孟淵是一時頭腦發熱,如今及時認錯,犯不著上綱上線,兩人為此還差點兒吵了起來,最後兩人各退一步,把孟淵原定的獎學金降了一等。

她聽林恬說,江曜在校內的擁躉越來越多,這些同學對孟淵當年在臺上調侃江曜很不滿,甚至發起了抵制孟淵的活動。雖然孟淵課上的人數,選課的時候就定了,但她多少有些責任。

帶著愧疚,喬樂喬帶著周一鳴進了孟淵的教室。

與江曜教室的熱鬧相比,203顯得十分冷清。孟淵的五位高徒坐在堂下,加上小喬周一鳴也不過才七個人。

課間,小喬把孟淵介紹給周一鳴,讓周學弟在小報上多宣傳宣傳孟淵。小喬現在車在江曜那裏,這個點兒約車也不一定馬上能約到,怕直播遲到,小喬只上了一節課,就出了教室。

坐在出租車裏,小喬為孟淵編輯了一個帖子,主要誇他學識如何淵博,為人如何幽默謙和,最後附美照一張,匿名發布,如果她是實名,恐怕會因她和孟淵的關系,讓人懷疑帖子的可信度。

一直到周五,帖子都有回覆。其間有孟淵的學生現身說法,說孟老師確實講得很好,而且因為選課的人少,課間隨時都可以和孟老師溝通,不像江曜的課,幾百個人,聽得見聽不見都難說,更談何溝通。而且最重要的是,江曜的前女友作為一個已經畢業四年的社會人士,每每孟淵上課,都會來聽。這足以說明孟老師的課是多麽的富有吸引力。

周五那天,江曜依然沒聯系小喬,小喬也沒好意思問他自己車鑰匙的下落。

她這幾天都由老喬接送,到了直播間,小導播遞給小喬一盒棗。

“你知道吳姐跟我說什麽嗎?”

“什麽?”

“她說這幾天不見 你那朋友送你過來,還挺不習慣,他是做什麽工作的?”

“大學老師。”

“那麽年輕!你們學校的?咱們臺裏什麽時候能招來一大帥哥啊?讓我飽飽眼福就行。”

“不是,他在國外。”

小導播見小喬一副不想再提的樣子,又轉了話題:“喬喬姐,我聽人說你要去市臺了?”

“我自己都不知道,誰跟你說的?”前些天,市電視臺文藝頻道的一個制片人確實和她吃過一次飯,問她有沒有往電視方面發展的意思,小喬委婉地表示那得看什麽節目。往電視發展,她的知名度確實會更上一個臺階。

“我發現,甭管男女,只要長得好看的,最後都往電視臺奔。你要走,可別瞞著我,你請我吃了那麽多頓飯,我得還你一次。”

“你這是什麽眼神?咱們臺裏這麽多美女。”

小導播忙捂住自己的嘴:“喬喬姐,你可別跟外人說。”

小喬馬上心領神會:“你說什麽來著?”

節目一結束,小喬就收到一條短信,是江曜發來的,問她什麽時候來取車拿鑰匙。小喬說看他什麽時候有時間,隨後小喬的電話就響了。

江曜說他開著她的車在她門口,讓她下車來拿鑰匙。

江曜的電話一掛,老喬的電話就來了。老喬說他送客人堵車了,等一會兒才能來接她。小喬想江曜把她車送來了,她完全自己開車回家,就直接跟老喬說讓他別來接了。老喬這兩天確實沒從小喬的腿上看出什麽異常,也就答應了。

小喬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車,她走到車前,江曜從車上下來,給她開了副駕駛的車門。

小喬是要坐駕駛位的。

“我的腳好了,現在完全可以開車。”

“有醫生的診斷證明嗎?否則我怎麽相信你?”

“我騙你對我有什麽好處?”

“我也不知道你撒謊說不喝酸奶對你有什麽好處。”江曜的手一直開著車門,“上車吧,放心,我明天就不來接你了。”

事已至此,小喬也不好再說別的。

“你覺得孟淵的課比我的好在哪兒?”

“選你課的人那麽多,你為什麽有這種想法?”

“可你在腳傷還沒好的情況下,堅持要去聽孟淵的課,我很好奇他的課到底有多大魅力值得你如此?”

喬樂喬一聽江曜的話,心想一定是葉櫻跟他說了什麽,否則江曜怎麽知道她去聽了孟淵的課。當初不是他把她趕出來的,她不去聽孟淵的課,難道去聽他的課?

“孟淵是我師哥,我聽他課不很正常嗎?”

“正常。那天我就應該把你送去孟淵的教室,你聽我的課一定很煎熬吧。”

“你想多了。”

“當年你是不是也很煎熬?既然你這麽煎熬,為什麽還要忍呢?”既浪費她的時間,也浪費他的時間。

為什麽?因為有便宜不占王八蛋。

並不是所有的時刻都煎熬,如果一直都煎熬,她又不是個傻子,早就逃了。就是因為一直有甜頭,她才賴著。

喬樂喬顧左右而言他:“上你的課,多少人求之不得。”

“你就不能說一句實話?”

喬樂喬捂住臉,過了好長時間,她才擡起頭:“如果我早就擺明我是一個毫無學術野心的學渣,你是不是根本不會和我在一起?”她還沒問出問題,心裏就有了答案。

這次輪到江曜沈默。

沈默等於默認。

“如果那天你把單詞從一百個降到八十個,我還不願意背,你是不是就會和我分手?”

江曜還是沈默。其實他最低可以給她降到三十個,再低就不行了。

“如果我一早就跟你說我根本不會去留學,現在你根本不會在我的車裏。”既然他要聽實話,她就說好了,“我是騙了你,讓你浪費了一年的時間,但是,我想你會長壽的,這一年時間對你的人生實在算不了什麽,真的,什麽都不算。”

四年的時間,他倆都變了很多。唯一不變的是四環路,四年前堵,四年後還堵,早上堵,中午堵,晚上還堵。小喬把眼神轉向窗外的車輛。

沈默太過難捱,江曜打開了電臺。

《怡笑茶館》結束之後,就是情感夜話,主播是小喬的同事陳主播。

陳主播在給聽眾提建議時,提到了她的一個同事,據她說,這個同事十分地會說甜言蜜語,靠著這張巧嘴,幾乎沒有空窗期,交往的男朋友無不高大帥氣,且都對她死心塌地。

陳主播在解答觀眾困惑時,常引用自己和身邊同事朋友的情感經歷,百分之八十皆為杜撰。以她自己為例,明明她從小到大一個男朋友都沒交過,但在節目裏她至少提到過自己五段完全不同的情感經歷。

節目裏,陳主播引用了她同事的話:‘有些男人有多自戀,你說沒他就得死,他就真相信自己這麽重要。只要你這麽說了,哪怕你是玩游戲心肌猝死,他也以為你是沒日沒夜想他想死的’……”

喬樂喬沒征求江曜同意,就把電臺關了。

她就是那個同事。她確實對陳主播說過類似的話,但她的情感經歷和陳主播所說的相似度不超過百分之二十。

又是長時間的沈默。

“你這幾年過得還不錯吧。”

“挺好的。”雖沒大富大貴,但也有條不紊,對於她這種幾歲就站在舞臺曾經也算紅過的人,對觀眾認可的需求度大於常人。這幾年她在電臺,受眾雖然有限,但大大小小也拿過幾個獎,在她的努力下,一個個大學相聲社發展起來,她心甚慰。

江曜嘲諷道:“我記得,你好像說過離了我就活不下去了。”四年裏,這個口口聲聲說沒了他一天都活不下去的人,一次都沒聯系過他。

小喬不說話。

江曜剛出國那陣兒,國內的號一直留著,等著小喬給他打電話求覆合,畢竟當初眼前這個人不止一次地說過沒他就活不下去,他開始也當玩笑聽,但什麽話也禁不住老聽,聽著聽著就當了真。他早就原諒了她的半途而廢,只要小喬打一個電話過去,他就會表示既往不咎,讀不讀研也隨她,雅思考不考四個七無所謂,實在不行可以辦陪讀簽證,只要她過來就行。

他等了四年也沒等到,各路消息都顯示這人過得好好的,沒死沒傷沒殘也沒失憶,好幾次劍橋的淩晨,他忍不住打電話質問她怎麽說話不算數,但還是做了罷。

她不去英國找他,他就回了國。對於把喬樂喬趕出教室這件事,他對外宣稱的理由是,他和小喬是老同學,趕別的學生不合適,只好拿她下手;真實原因是他嫌她來得太晚了。

後來他才知道,喬樂喬不是來得太晚了,她是壓根就沒想再來。

“放心,我沒當真,畢竟你嘴裏沒什麽實話。”良久,江曜對小喬下了定語,“喬樂喬,你當個騙子都當得半途而廢。”

這次是真的靜寂,外面的車流聲把小喬的耳朵都給占滿了。

江曜開著車駛進了喬家所在的小區。停車時,江曜並未馬上下車,而是抓起了車上的泥人:“這個好像是我送你的吧。”那是江曜捏的小喬,捏得不太好,她的臉像是被壓扁了一樣。

“是嗎?我忘了。”

“後備箱裏有我送你爸媽的東西,你不用替他們推辭,我當年沒少吃你家的飯,總不能白吃白喝。你跟樂阿姨說下,明天我就不來了。”下車時,江曜把車鑰匙還給小喬,順便撈走了車上的泥人,“四年了,也該物歸原主了。”

小喬坐在副駕駛,五分鐘之後,她搖下車窗,向江曜離開的方向望了望,人已經不見了。

天上的月亮倒是掛得好好的。

她打開後備箱,裏面放著一箱茅臺和一個很是精致的盒子。

小喬記得,她以前跟江曜說過,老喬攢私房錢買茅臺,結果買來的茅臺被樂女士發現,拿去賣了,賣酒得來的錢買了茅臺股票,那一年因為限制三公消費,白酒股票大跌,老喬對樂女士進行了無情的嘲笑,樂女士則對老喬攢私房錢這一行為進行了無情的打壓。

“喬喬,你怎麽給我買這麽多酒,要讓你媽看見了,咱們日子還能過嗎?”

老喬冷不丁說話把小喬嚇了一跳。

“爸,你怎麽在這兒?”

老喬出完車回來,停好車,正看見女兒站在後備箱前,就直接走了過來。老喬作為一個出租車司機,只敢在休息日抿兩口酒,茅臺對她來說,炫耀價值遠大於飲用價值。

“給我留一瓶得了,我一周也就能喝一回酒。別老給我們花錢,你掙錢也不容易。”

“不是我給你買的。”

“那是誰?”

樂女士看著江曜送自己的海水珍珠項鏈,問小喬:“你和江曜發展到什麽程度了?他怎麽送我們這麽貴的東西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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